我在凤城拍年味

□施敏

余东镇位于海门的东北部，背靠启东吕四港，南临黄金水道长江，有“苏北周庄”的美誉。余东镇也是一座有着1300多年文字记载历史的古镇，始于唐代，兴于北宋，盛于明清，依靠煮海为盐而逐步发展形成。

有关余东古镇，还流传着一个美丽的传说：天庭凌霄殿上有一只凤凰，因久居天庭而感到寂寞，便趁看守神童打瞌睡时偷逃出南天门，飞降凡间。那凤凰翅膀一振，一声长啸，把茫茫荒草地变成一片片良田。玉帝发现凤凰不见了，命令巨灵神将将凤凰捉拿问罪，凤凰拼死不从，决心长驻人间，摇身一变，化作一座城池，那就是余东古镇。余东镇因传说又名“凤城”，2008年被列为国家级历史文化名镇。

“凤凰不落无宝地”，美丽的传说寄托了人们美好的情感。然而，余东古镇确也像一只凤凰展翅，栩栩如生。它的凤头、凤冠、凤眼、凤颈、凤体、凤翅和凤尾，均能在余东古镇找到相应的地貌特征和建筑位置。尤其城内的沿街店铺房屋上的瓦花，在阳光照耀下，一阵微风吹过，一片片晃动，一如凤凰展翅，抖动身上的羽翼，掠过屋脊，无比妩媚。

为了这个美丽的传说，我每年都要去凤城福地去拍摄民俗。去农贸市场拍人们争相购买春联的情景，拍村民来集市购年货的幸福笑脸，去老街上拍高高挂起的迎春红灯笼，以及一扇扇木格子窗内斑驳的记忆。特别是老街上的蒸馒头，带着浓浓年味，每年吸引我去采风拍摄。

进入腊月，一些在外打拼的人，过年回家，办年货，串亲戚，品美食。孩子们更是暂时放下作业，走向老街疯玩游乐，逗逗懒散的小狗小猫，享受难得的新年快乐。此刻，一年一度蒸馒头的红火场景，在老街上重现，使平日清冷的老街顿然忙碌热闹起来。

老街的年，是从街边那一屉屉堆得高高的蒸笼里升腾的热气开始的。

余东馒头在当地通东人家也是名吃。在蒸馒头作坊里，师傅们各司其职，配馅、揉面、成坯，做成馒头。馒头馅料有雪菜肉丁、香菇茶干、萝卜丝、红豆沙，以及切碎的红枣等，有的干脆做成实心馒头。听师傅说，蒸馒头发面很重要，要用米酒做老酵，面发的酵母也很重要，掌握时间很关键。做成的馒头上还要点上各种红色标记，以便识别。最后由师傅端入笼屉上锅。蒸笼一屉屉，层层叠叠，白茫茫的蒸气氤氲散出，不断上升，蒸蒸日上。大约过了三刻钟，腾腾热气飘散开来，弥漫四周。香气扑鼻的馒头终于出笼，热腾腾被端出，倾倒在屋外的芦筕上。这个时候，整个老街上热气缭绕，在午后的阳光下幻化出童年的回忆。而最为精彩的瞬间，在咔嚓快门中一一定格。

用这种传统方法蒸出的馒头香味独特，筋道耐嚼，口感最好。一口咬下去，那一股嫩滑松软、咸甜适宜，在嘴巴里不断来回翻腾， 让人齿留余香。

余东古镇也成为远近闻名的打卡地。我也时常背着“长枪短炮”，品尝古镇传统美食，沿老街一路寻古访迹。南城门、石板街、江村故居、姐妹井、明武进士故居、范氏宅院、 郭家银楼、 震丰恒布庄、泰安桥、运盐河和法光寺等遗迹，仿佛一幕幕老电影，一晃而过。时光的碎片，像风中落叶，飘入镜中。

最使我难忘的是拍到那张《“凤”归凤城》照片。我无法言喻当时不期而遇的喜悦心情。那天下午，我独自一人挂着相机，拿着手机，东瞧西望，游走在古镇老街上扫街。拍了整整一天了，人也困乏，平时不觉得沉甸甸的摄影器材，此时也觉格外沉重。我站在南城门城楼上，沐浴夕阳西下，环视古镇镀满金色晚霞，顿感苍凉。“前不见古人，后不见来者。念天地之悠悠，独怆然而涕下。”默诵陈子昂的诗句，心中莫名涌出穿越古今时空的通感。

正当我转身下楼时，猛抬头，发现西天一抹云彩，浸染夕阳，飘然而至，慢慢地移向南城门楼上空。“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凤凰！”我立在门楼上惊呆片刻，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，不由自主地快速拿出“长枪短炮”对着彩云一阵狂扫。就像当年余东的先民，第一次看到了一丛鸟儿飞向余东大地，在变幻的飞翔阵行中，乍现一只偌大神鸟，镀满霞光，金光四射，百鸟朝凤，盘旋门楼上空。这只神鸟就是传说中的凤凰啊！难道我今日目睹的就是传说中的凤归凤城?“众里寻他千百度，蓦然回首，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”。此时此景，我眼前仿佛惊现凤凰涅槃，浴火重生，风姿奇丽，无与伦比。曾经繁华的凤城老街，将随神鸟一气冲天，冲上云霄，焕发一新。

我回首西边的云彩，一步一回头，直至夜幕降临，老街上亮起一个个红灯笼。一首《年味》萦绕于胸：

年味

红灯笼挂起的时候，家

踏实地落在脚下

阳光一路奔跑

弥漫的积雪封住了

买酒的路

年味端上了桌子

感恩爬上微热的杯盏

思念，又流浪了一年

把盏温馨一并痛饮　

孩子在一场雪仗里击中

大人的旧梦

茶在城里愈来愈淡

酒在家乡越来越浓

某种惦念的伤口

在大红灯笼晃动的侧影中

找到愈合的良方

后来，我把这张充满图腾象征的照片悄悄雪藏经年。我要等待凤凰的传说再次降临人间，用这幅惊鸿一瞥去迎接凤归凤城。而这一天，我终于盼到了。

闻悉余东镇政府正在积极开发古镇，重塑老街旧貌换新颜，让热爱诗与远方的人们前来怀古叹今，畅享古今文旅盛宴，共度人间和谐福祉。让一座沉积深厚历史古韵的老镇，一条拥有2146块石板曾经繁华的老街，一个美丽的神话传说，重放异彩，再度辉煌！

我遥望古镇凤凰亭，亭上有雕塑“凤凰展翅”，祥云笼罩。那八角亭上刻有凤城乡贤张独贤先生上联：“凤凰城外凤凰亭，凤凰亭上凤凰停”。如此楹联佳作，妙趣横生，以求得下联，然至今未有人接出下联。不过我想，终有一天会有下联对上的。每个来到福地的游人，都会把满满的福气带回家，带向四面八方，祈福人类，福佑家国；保乾坤和平、安宁，促世界发展、共赢。

家乡的年味，从一张张照片上缓缓溢出，萦绕在千年古镇的上空，一如恭迎华丽壮美的凤凰。凤凰来仪,祥瑞之兆；凤归凤城，永沐福祉。